尔酒既清

偶尔灵感输出,cp在嗑云次方

【无差】送别

       突如其来的一个短篇,《踏莎行》真的很好听,看了节目后迅速脑出来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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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“你来了?来的好早。”郑云龙看到阿云嘎坐在长亭的时候,不由得有些震惊。一些一闪而过的慌张在他的心里泛起了微不可闻的涟漪,但是激起的浅浅的波纹却难以消除。


  阿云嘎没有说什么,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,然后伸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。茶水微苦发涩,阿云嘎便放下了茶盏。眉宇间有些愁色。


  郑云龙原没想过今天会有人来为他送行的。此番失势,已是木已成舟早成定局,几乎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,所以他那一向看得开的心性,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。“人生自有起起落落,仰不愧于天,俯不愧于地,我没什么好遗憾的。”


  郑云龙当时面对想要为他出言的同僚,只是这样说了一句,便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。虽然自己是没什么所谓的,但是这只是自己的事情,若是无端牵连到了旁人,那么他才会更加愧疚。


  只不过现在他这样一副落魄样子,身份又这样敏感,他当然地猜想大家对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,根本没有想过出京这天有人相送。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阿云嘎。


  “在想什么?”阿云嘎看见郑云龙正在出神,连忙问道。


  “没什么,见你这几日似乎清减了一些,是遇上了什么事吗?”郑云龙的确发现阿云嘎的状态不是非常好,不仅仅是瘦了,眼下还泛着一圈乌青,看样子是许久没有睡好了。这让郑云龙有些意外。


  “是啊,你看上去倒是胖了些,看来卸任这些日子,你倒是清闲了。”阿云嘎这话有些刻薄,但是郑云龙知道他并非在讽刺。


  “你这话倒是不假,从前天天忙的很,一下清闲起来才发觉整日埋首案边,辜负了多少时光,人生苦短,及时行乐也算美事一桩,什么圣贤之道都是云烟罢了。”郑云龙如是说。


  阿云嘎听见郑云龙的这番话,一时间竟也辨不出他是真豁达还是自我消遣。不过他看上去精神尚可,自己曾经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。


  念及此,阿云嘎从桌下拎上来两坛酒,掀开上面的封盖,一旁随侍的人连忙端上来两只酒盅,摆在二人面前。酒落在杯里,酒香肆意地飘荡出来,郑云龙鼻子灵得很,一下子就辨出来了。


  “朱雀街的常家烧酒?”


  “嗯。”阿云嘎回答也很干脆。


  这就让郑云龙有些失神。这酒倒不是什么名酒,甚至说还很一般,但是当年二人少时,因为缺钱,就经常跑到朱雀街那家酒肆,谈天说地,说古论今,两个年轻人互相诉说着自己远大的理想抱负,就着酒意带来的朦胧,两个人好像都看见了那个辉煌壮阔的未来。


  而且当时,他们看到的未来里,都有对方的身影。


  可是真当他们走上了仕途之后,好像一切都不如他们想象的一般。人生世事无常,后来他们都不会再去朱雀街的酒肆了,一起相伴而行的少年人也渐渐不见了。


  然而今天阿云嘎又带来了这两坛熟悉的酒,郑云龙在指尖轻轻转动着斟满酒液的小盅,一时间感慨万千,他抬头看着阿云嘎,而对方似乎也很难波澜不惊。二人相顾无言,酒盅对碰,均是一饮而尽。


  郑云龙在这一瞬间觉得似乎什么都没变。酒的味道没变,陪在自己身边喝酒的人也没变。


  其实两个人从过去的亲密无间走到后来的针锋相对,并没有什么激烈的争执或者未解的误会,只是单纯的政见相左而已,郑云龙锋芒较盛,企图改革且手段颇为激烈,而阿云嘎则是偏于保守,深谙为官之道,不愿意走向极端。其实这些东西无所谓对错,他们都了解彼此的想法和目的,只是手法不同罢了。只是官场拨云诡谲,容不下什么超越政治党派的关系,所以他们走到了今天渐行渐远的地步。不过自古以来,和平岁月改革成者少之又少,郑云龙也未能幸免。


  皇上最终采信保守一派,郑云龙作为改革派的激进力量,又坚决不肯倒戈投降,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这样的了。


  郑云龙今天真的很高兴,自顾自又多喝了几杯。阿云嘎并没有陪很多,见他有越喝越多的架势,及时出言提醒道:“少饮些吧,夜里更深露重,醉着说不定会着凉,剩下一坛你便路上带着,除了京城可能再也喝不到了。”


  “嘿嘿。”郑云龙并没有答应,不过饮尽最后这一杯,也停了下来。


  一时之间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讲。好像说什么都不够,但是又什么都不必说。不过少顷之间,郑云龙发觉自己当真有些上头,脸颊微微有些泛红。


  所以他干脆借着酒劲,好整以暇地看着阿云嘎,发觉对面的人怎么就这么平静呢?怎么说也是一场离别,自己就算再看得开,此时此刻也是感触颇多,你阿云嘎居然也这样平静?


  这个时候郑云龙已经有些混沌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丝清明,他突然之间想起了坊间的一些传闻。传说中自己当时被判的罪名要比现在重些,本来是要有一些更重的惩罚的,要是蹲几年大狱也是有可能的,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最后只是贬谪到了远处。这其中似乎有人为了自己奔走过。


  郑云龙呼吸瞬间一滞,睁大了眼睛看着阿云嘎。或许是阿云嘎运作的呢?若是自己的处决结果是阿云嘎一手操控的,那他倒是真的不必故作伤心难过。


  他想到了这里,就问了,反正借着酒劲,他也不想管什么清醒之后会不会后悔这样的事了。


  “是你吗,嘎子?我今天只是谪迁远处,是你帮的忙吗?”


  阿云嘎闻言身形一顿,然后伸手又触碰到了酒盅,可是酒已然喝尽,他又顺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,冷掉的茶水愈发苦涩,阿云嘎这才想起来方才还嫌弃过这茶。


  但是又不能吐出来,只能无声咽下去,像是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,又像是默认些什么。


  郑云龙见他这般,自然也知道了答案,可是为什么?这点于阿云嘎来说没有半点好处,党派相争,更何况在这种情形下,阿云嘎贸然为自己求情,无异于是放弃了自己的胜利的成果,最后可能还会被那些人抛弃。他这是何苦?


  “你又何必……”郑云龙眼眶有些湿润,其实有些话他不问清楚他也能明白,只是他似乎是魔怔了,就是很想听听阿云嘎亲自解释,好像解释一下就能让他满足,让他淡却掉过往这么多年来两个人不曾亲密的事实,从而回到当初心意相通的时候。


  “泽州虽路远,但是离海近,知你家乡临海,若是在此处气候适宜,风土人情相合,或可聊慰思乡之苦,我猜对你来说算是佳选。”


  既然郑云龙猜到了,那自己也不必再隐瞒什么。但是他始终不愿说些什么过于知心体己的话,同是宦游人,这些东西点到为止即可,说的太多,只怕会控制不住。


  “嘎子啊,你……”郑云龙的心被阿云嘎的话掉在了半空中,没法更进一步,但是也断然无法放下。他甚至有点后悔干嘛要知道这些事情呢?但是若是完全不知道,自己恐怕会后悔一辈子。


  “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?”郑云龙没来由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

  这句话实在是听上去有些可笑,此去一别,大抵是再见的机会很渺茫了,谁能知道未来之事呢?但是郑云龙突然有些不甘心,自己过去这些日子里那些劝慰自己要豁达要看得开的那些话,都变得没有所谓了。


  “但愿。”阿云嘎也没有办法给什么答案,但是他一时之间也为自己无法给出答案而懊恼起来。


  两个人又是无话。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到了一个什么难挨的地方。这种情绪再持续下去好像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好好完成这个践行了。


  “好了,时候不早了,你也抓紧时间上路吧。”阿云嘎率先走出这个情绪当中,低下头对郑云龙说。


  似乎的确到了离别的时候了,郑云龙想。


  郑云龙说好。他的一行人不多,主要是要赶去渡口,坐船离开。二人双双走出长亭,郑云龙被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吹的有些腿脚发软,不由得踉跄一下,阿云嘎见状急忙上去扶住他。


  “无碍的。”郑云龙对阿云嘎说。“不过,要不你再送送我吧,就到渡口,怎么样?”


  阿云嘎犹豫了一下,拒绝了他。“不了,送君千里终有一别,再送下去今天就走不了了。”


  “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啊?”郑云龙有点耍赖皮,拉着阿云嘎扶住自己的手不肯放开。


  “你到了地方记得来信。”


  郑云龙觉得阿云嘎总有让自己妥协的方法。于是便不再纠缠下去,坐上前行的马车,在车夫的驾驶下缓缓离去。但是没有走出几步远,郑云龙却挑开了帘子,伸出了头来,许是离得有点远了,阿云嘎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是觉得他似乎是哭了。


  “再见,嘎子!”


  阿云嘎站在原地没有动,但是他目送着那辆马车走了很远,直到那辆车渐渐变成一个点,再慢慢消失不见,阿云嘎的眼睛里也落下了一滴泪。


  再见,大龙,无论前路如何,我都期待与你再相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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